别急,车还没到站

北方的冬日,整天都甩人一副好像欠他两毛五没还似的难看脸色。大清早的我还在为应该先穿棉裤还是先穿卫衣纠结时,大林给我打来了电话,谈话很简单,他说,想要聚一聚就在国宾酒楼。挂掉电话,我的内心瞬间有了千百万头草泥马在拥挤着奔腾。

到了酒楼,已经在大厅等了我很久的包子把我领到了已经预定好的座位,包子是我的初中同学,他也是被大林的一通电话从被窝里赶出来的。大林独自一个人在座位上喝着啤酒,我问包子:“他怎么了?”包子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俩坐。”大林紧接着又把一杯啤酒灌了下去。

大林是我和包子的高中同班同学,这个人没有任何闪光点,如果非要给他贴个便签的话,逗逼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学校,吃完晚饭,他总有一个陋习,那就是抠鼻屎。然后他搓成蛋,冷不丁站在正吃饭的女同学的旁边,非要用他纯手工且新鲜出炉的巧克力蛋糕换人家的零食。

他可以边看解剖片边津津有味的吃着米线,还指着我们口里的说这是人体器官的哪部分,他看着我们想把他怎样而又不能怎样的表情说的更起劲了。

每天早上的洗漱间,总会传来一阵尖叫,“估计他又被自己帅到了。”宿舍长幽幽地说了一句。

他听了一个笑话可以笑到哭,即使我们都找不到这个笑话的任何一个笑点。

就这样一朵奇葩,今天竟然喝起了闷酒。是小狗都可以猜出来,他心里有事。

最先打破诡异氛围的是包子,“兄弟,有事你就说,别自己藏着。”

“没事。”大林白了包子一眼,紧接着朝服务员喊:“服务员,再给我来一打啤酒。”

大林把刚放在桌上的啤酒用起子一瓶一瓶启了,举起一瓶咕嘟咕嘟就是猛喝,“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大林微笑着流下了眼泪。

我和包子被大林的这一幕吓到了,“难道是被绿啦?”包子摇晃着他的大脑袋,哗啦啦都是知识的声音。

我白了包子一眼,看着沙发上脸红脖子粗的大林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被绿啦。”大林把手中的啤酒瓶砸在了地上,“我被戴帽子喽。”

包子的脸顿时跟着绿了。

我是在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知道他和她在一起的,当初我们一伙儿基友是挺看好他俩的,当时他很爱着她,大林通过拿零食贿赂她闺蜜的手段,知道了她喜欢吃天津狗不理包子,于是大林为了搏得美人一笑,他牺牲了睡眠时间,每天凌晨他第一个出现在店铺门前,然后骑着单车从城北飞速奔到了城南的学校。她因为偶感风寒请了两天病假,而他长了一口疮,疼了一个礼拜,我们笑他痴,我们笑他呆,这只是我们单身狗不知人家乐在其中罢了。

“就凭她也能让我流泪?我是那种缺女孩的人?”大林的笑和哭混杂在一起变成了某种抽象的符号。

临期末考试的前一个月,大林的母亲把他的手机收缴了,那个月大林像遁入世外一般,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她和他一面未见。

一个月又一礼拜过去后,大林攒着手里的成绩单站在校门口望着天空,脸上是看透一切的神情。她走了过来,“对不起,你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你不应该只被困在一个小县城里,我只能爱上你的才华,不该爱上你的人。”

“然后呢?”

“我们分手吧。”

大林没有回答,目送那一袭长发离去。

到现在他们没有再联系过一次。后来再提起时,大林已经释怀了,“也许是我给予她的关爱不够吧。”可怜的他却不知道,她早已爱上了另一个他,也或许他知道吧。

“你们说我背不背?我投个稿还能被骗两千多,你们说我是不是傻?”大林的表情很是复杂,他脸上的液体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涕了。

大林是我们学校上至领导下至学生都公认的才子,虽然他的作品我们欣赏不了吧,可是人家毕竟还得过全国性的文学大奖,也在各级刊物上发表过作品,也算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吧。可就在前不久,他为了参加一个大赛,被骗了三千元。也许是他功利心太强烈了,他没有和我们任何一个商量,也没有和他父亲商量,他编造了一个华丽丽的理由,从母亲那里顺利把会务费寄去了。一个月,两个月,那个大赛没有任何音讯了,那个期待已久的名家见面会泡汤了,母亲问到时他总是三言两语的搪塞。

现实总是扎心的,在一次浏览微博的时候,他从民政部官微公布的一批山寨离岸社团名单里找到了组织大赛的那个机构,他的内心在这时突然沉静了。他除了只和我们借钱外,不留下其他一点蛛丝马迹。他最后还是被同学投诉了。“他说好的下周还,现在都一个月了,我的二百元还没还我。”

“孩子,怎么了?你家最近有困难吗?”

这一切的责言和询问仿若与他无关。啪,郝父一巴掌打在了大林的脸上,“混账东西,你说,你偷偷摸摸的借钱,干嘛?”大林终究在父亲的威严下屈服了。

回到家,郝父一气儿将大林所有的文学书籍、获奖证书和作品都扔进了锅炉里,“你这混账,老子的钱是刮风捉住的?让你这么糟践?你不好好学习,你整什么狗屁文学?你是那样的人?看看你考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那狗屁女朋友,都是瞎扯。”无辜的成绩单躺在桌子上,默默倾诉着一切。

“孩子,你千不该万不该在课堂上做这些呀,你学不进去可以写其他作业,看看你,连重点班都保不住了,这次我支持你爸爸的做法。”奶奶把郝父拉进了卧室。

大林那天没有哭,没有闹,静静的坐在窗户口望着外边蓝蓝的天。等他心情平复的第二天,他到了这里,也把我们叫了出来。

“我知道错了,我就应该好好学习,不应该瞎搞这些,是我自作自受。”大林想要一醉解千愁,却是愁更愁。

我和包子只能傻傻的对视,想要安慰的话语,到了口边却又咽了下去。傍晚的时候,我和包子陪他在公园里转了几圈。临回家时,大林笑着说:“哎呦,瞧我这大帅比,即使哭起来也是萌萌哒,让你们见笑啦。再见。”他这样,更让我和包子更心痛更放心不下。

我在车站等公车的时候,一直在想,我们时常为了能够争取更舒适的明天,在与时间赛跑的过程中,来不及顾睱的事情太多了,可当你准备挽留时,他们像云烟般一触即散。

我们在过去留下了太多遗憾,当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对暗恋已久的她说出那几个字时,人家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宝贝。

当我们终于停下忙碌的步伐回头看时,亲人早已被甩的越来越远,那道看不见越不过的鸿沟成了我们无法愈合的伤。

当我们终于再次弹起吉他时,脱口而出的《老男孩》倍感亲切。也许那个有抱负的我,也早已经葬在了昨日的灰尘里吧。

与其在阴暗的角落里摸摸揩泪,不如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场旅行没有目的地,把自己放空,飘到哪儿算哪儿,因为心中有盏明灯,所以永远不怕迷路。哪怕全世界都在反对你,至少还有阳光爱你不变。

昨日的文章已经画上句号,同样的遗憾我不想再用同样的笔调叙写同样的悲哀。也许我们需要的是一份勇气和一杯茶。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一辆公车刚走,但别急,还有班车,只要我们有出发的心,公车和远方的诗永远在等待你。

作者:白文福